蓝桥秋雨

一世魏臣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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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鲁已经雄踞汉中多年,倚仗曹操多年以来无暇他顾,已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。此次曹操气势如虹前往阳平关,可谓势在必得。

张鲁虽有野心,倒着实是个懂得变通之人,闻风而动,想要屈服于曹军声威。但其弟张卫着实是个有胆识的人,率兵坚守阳平关,为曹操所破。后张鲁听从谋士言,获得曹操任用,不赘述。

却道曹操浩浩荡荡取下汉中,收抚张鲁,自又是一番功绩。这天晚间,曹操设下庆功宴饮,与手下将士们相言甚欢。酒酣耳热之际,自然少不了指点江山、激扬文字。但是喝得面红耳赤的司马懿,似乎还是一心沉迷在浓醇的酒里,自顾自笑着。

宴席毕,司马懿端了自己桌下没开封的两小坛酒塞进袖子里。这酒是特产,而且好多年的陈酿,挺难得。曹丕曾亲口对他说过自己爱喝这儿的酒,只是没能买到过。于是司马懿趁机在桌子下面藏下了两坛,谎称自己喝光了,一整场筵席司马懿都在蹭他人桌上的酒喝。

等其他人都走了,司马懿才揣着沉甸甸的“赃物”蹑手蹑脚地出去。他走得很轻,却被曹操叫住了。

“仲达。”虽然喝下很多酒,曹操的声音依然威严高亢,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,但是这一刻竟有些长辈对晚辈的慈爱。司马懿听得出,那不是错觉,于是含着笑意转过身。

曹操负手站在那儿,果然正笑吟吟瞧着他。见司马懿的姿态,不由得笑出声,指了指他紧紧捂在胸前的双手:“鬼鬼祟祟的,做什么呢?”

曹操比司马懿长二十四岁,比司马防小六岁,并且曹操受过司马防的提携,这一刻曹操眉目含笑,温和从容地立在那儿,司马懿的心不自觉将他同自己的父亲联系起来,好像他从不是那个杀伐决断、敏感多疑、对自己起过杀心的曹孟德。

司马懿不知该说什么,笑了起来。他的笑容有些稚气,甚至有些傻气,加之醉酒后双颊两坨浓墨重彩的红晕,把一张俊俏清雅的面皮毁个干净,看的曹操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野外的风很凉,吹过来还裹挟着铁甲的冷腥,司马懿打了个冷战。

曹操把披风解下来给他,还帮他把酒坛子好好塞了塞,道:“方才在酒席上,你好像有话要说。”

冷风让他清醒了些,他吸了吸鼻子,正色道:“臣以为,征讨张鲁是小计,不如乘胜追击刘玄德。刘备以诈力掳刘璋,蜀人未附而远争江陵,机不可失。如今我军曜武汉中,益州震动,此时发兵,势必瓦解。圣人不能违时,亦不失时。【注】”

司马懿把迷离的视线勉强聚焦在曹操身上,留意着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。曹操仰天沉默了片晌,忽的笑了笑,道:“依你之见,孤会不会答应?”

司马懿低下头:“臣不知。”

曹操踱步到他身前:“孤猜测,倘若孤不应,或是听从后兵败,你便说这是你酒后一时脑热;倘若得胜,你便要强调是丕儿的计策,嗯?”

司马懿强自压下自己的错愕,只是沉默着。

“能有人愿意这样为他费心,真难得,”曹操叹了口气,“仲达,孤向来重视求贤纳士,更重视的,却是‘忠心’二字。当年你初来时,丕儿肯公然站出来护着你,孤便笃定,他此生得你辅佐,如鱼之有水,你也断不会对他有二心。”

微醺的醉意没有冲淡司马懿的机警。这句话,与其说是赞他忠心,倒不如说是提醒他要忠心。不论曹丕是否能被立储,你也不要想利用他待你的信任,任凭自己的野心胡作非为,僭越犯上,做出弑君窃国的事。但是司马懿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:只要子桓在,他不会,永远不会。

曹操又笑道:“至于伐蜀一事,倒不急于一时。既得陇右,复欲得蜀,人苦无足,还是应当恪守天命,懂得知足才好。”

司马懿道:“休整一些时日也是好事。”

曹操点点头,不再提这事儿:“那件披风回去给丕儿罢。他好像喜欢得紧,小时候每回我穿这件披风,他都会盯着瞅半天。”

司马懿道:“公子曾和臣说过,最喜欢魏公的一件披风,是因为那年魏公曾穿着它,抱过自己。”

曹操深邃眼眸里的落寞和柔软一闪而过,道:“外面风大,早些回去罢,明日还要启程回邺城。”

这几个月以来,曹丕寄来好几封家书,但是司马懿一直堆着没看,一是车怠马烦,再加上战事繁重,他需要好好休整;二是相思委实苦楚,但无穷相思中的一点慰藉更是煎熬,有了这一点,便想要的更多。那样的旖旎,和无情的狼烟烽火对比太过强烈,太消磨意志。伐吴征蜀的大业未竟,日后这样的日子恐怕还有许多,还会更加难熬,所以他须得提前适应。

于是司马懿把沉甸甸的家书留在战胜之后,即将回城之时一起拿出来看,除了情切亲昵,更多了有恃无恐的坦荡。

*

因为是凯旋,所以迎接的声势比出征时更煊赫些。长居后宫的女眷也出来迎接。

甄宓穿着一袭素淡的布衫,和曹丕同乘一骑,不时说着话。曹丕微笑着回应她,脸上却挂着显见的心猿意马。曹植在与他们相隔不远的地方,时不时四下张望,像是在等什么人。

曹操坐在瘦削精炼的马匹上,率领三军,踏起邺城滚滚红尘。刘协喜逐颜开上前接待他,曹丕也跟着过去,视线不自觉落在司马懿身上。只是碍于场面,不宜过于放肆。

曹操称在战地已经行过庆功宴了,只想尽快歇息歇息,让大家尽快散了。

司马懿回到府上,歇息片刻,刚卸下一身戎装,只穿着单衣,曹丕就到了。

他一进门就像没了骨头一样粘到司马懿身上,深吸了一口气,腻腻歪歪道:“想你,想死你了。送了那么多封信过去,怎么一封也没回给我?”

“才几个月,”司马懿推了推他的头,“让我穿上衣服。”

“不起来,”曹丕依然粘着他,甚至粘得更紧了,“别穿了,省得一会儿还得脱,麻烦。”

司马懿叹口气,任由他粘着,拖着他坐到床边,问道:“崔氏那边,安排好了?”

“嗯,”曹丕往他颈窝里钻,“这几个月,平日里暗中派人往她那儿送些首饰过去,她都招摇地戴着,经常有大臣议论,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了。她失宠于植儿,今天方收到蜀锦做的华服,估计正在去皇宫的半路上等着植儿经过,想尽心思复宠。”

司马懿道:“魏公也会经过。”

曹操向来崇尚节俭,而崔氏素来喜爱华服金玉,做了曹植妻子以后,有所收敛。如今司马懿出此计策,最大的目的在于看看曹操的态度——如果崔氏触了他的霉头,他会用多重的处罚,以知他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。

“你在想什么?”曹丕拂开司马懿微皱的眉头,他似乎猜中了,但不知如何说出口,只道:“仲达,抱歉。”

司马懿一笑:“什么?”

曹丕露出一个风流的笑容,话锋一转:“你放心,我宁愿自.渎,也不会去碰别人而负了你的。”

曹丕这话的意思,是说司马懿吃甄氏的醋了,于是就权当默认,任凭他揭过去,把他腰带轻轻挑开,握在了手里。

曹丕正隐约有点不安,全神贯注盯着司马懿的神色变化,不料他竟出了这一着,腰上一松,下意识扯过被子盖上。

司马懿笑了起来,在他侧脸上摸了一把 ,道:“子桓,看来不论何事也讲究出奇制胜。这兵法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。”

“是,”曹丕看他笑得开怀,阴霾一扫而空了,迅疾地把手钻进他薄薄的衣服里,毫不避讳道:“让我摸摸,受伤了没。”

“这会儿先别折腾了,”司马懿和他盖上同一条被子,“我着实有些乏了,给你带了酒回来,去温一点,等我醒了也喝些。”

曹丕有点委屈,分明是他先点火的,把自己卡在这儿又说累了。不过司马懿风尘仆仆,脸色都不太好看,他也心疼,舍不得这会儿闹腾,于是贴身抱过去,道:“现在什么好酒都不想喝,就想缠着你。”

司马懿闭着眼睛轻拍他:“这酒可是我偷来的,你不喝,我一世清白便全毁了。”

曹丕好奇地看着他,司马懿把经过讲给他听,曹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一直到把他哄睡着了,眼角眉梢还染着孩童般的雀跃。曹丕低头在他安详的睡颜吻了一下,又在脖子上点了点,觉得还不够,又亲了亲手指,这才披衣起身,去热酒,顺便做一桌菜,展示一下自己新学的手艺。

……——……——

【注】这段话就是根据《晋书》里面的那段改了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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